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典女審『奶與蜜的應許之地(下)』

00 『你們要上去,到那流奶與蜜之地;』(出埃及記 33:1-3a) 群山、曠野、大漠、深海。 那豐盈的應許之地。 01 初吱吱喳喳的聲音都快成了定期的背景音樂。 對多年與姊姊共處的江當然沒用。 她沒受任何阻礙的開口詢問茶几對面的刀劍男士:「昨晚的信你看了嗎?」 「看了。」 被冷落在一旁初顯然不高興 :「有什麼不可以在我面前說的嗎?」 「我也是想保有一點個人隱私。」 「嗯——好吧。」放棄追根究柢,隱私這兩個字對初來說沒清晰概念,她乖乖的放任江使用起雙手練字。 江繼續捧著練字簿,在紙面刻上青澀的字跡,桌面上是第二本她所擁有的物品。 「大典太先生下次出門能幫我再帶一本練字簿回來嗎?」 「如果沒辦法也沒關係。」 男人頷首,算是答應。 初在一旁喊著好無聊,對於練字沒有太多興趣。 在這個別院並沒有太多事情可做,大不了就是清潔或是種植食材。 基本上姐妹倆也會包辦瑣碎的雜務,兄弟們有時候還真搞不清到底是誰照顧誰。 所以他坐著份內的事情,盡力的。 大典太他撥著手裡橘子的皮,刻意想將皮弄成一朵完整散開的形狀。 橘子皮裂開,不合他意的,一半滑出手掌。 直到他發出啊的音節,抄寫文字的窸窸窣窣停下,他聽到對面女孩子輕聲的悶笑。 江的視線落在失敗的成品上,看清對方原本是想做什麼。 他將手中的橘子分半,遞給了江。 「謝謝你。」 果肉透著水光,看起來相當美味。 不過現在也快來到正餐時間,剛嚼進嘴裡,江意識到什麼撇過頭。 「江——今天的晚餐要做什麼?」初不愧是自己的姊姊,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。 「煎肉好像不錯。」 「耶!肉!」 「刀劍男士有什麼偏好的食物嗎?」 江揚起的語調表露出小小的興趣:「我倒是想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麼呢。」 大典太光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。 付喪神不曾想過關於進食的任何問題。 「我喜歡吃肉!」初回。 「我是喜歡水果。」江說。 「我不知道。」 大典太光世愣了愣,誠實以答。 沒有人問過他的喜好,從沒有任何人在乎。 他們僅僅是在乎刀身能不能治百病、能不能抵抗外力。 基本的需求是人類專有。 喜歡與討厭?不僅是食物,連一般的人事物都—— 他止住。 或許,或許,當今化為人形的他終於有了決定的權利。 首次的喜悅襲擊而上,他不懂這份心情該怎麼稱呼。 伴隨怦動,是江不溫不熱的聲音。 「大典太先生哪天就會知道了。」 如此肯定,江不疾不徐。 江沒有勉強他。 蓋上練字簿後,邊和初搭著話,邊走出他的視線。 02 暖呼呼的熱水澡取代了冬日裡的冷冽,頗為難得的,姐妹倆終於能放鬆一下。 白色的蒸氣、紅通通的臉龐,初停不下的又開口聊著天。 戀愛、少女、假說。 「你想想看!要是真要有人親我們其中一個,另一個不會超級尷尬嘛?」 「如果到時候發生這樣的事,我會裝作沒看到的。」妹妹默默回答。 姊姊先是一愣,沒多久展開笑顏:「講得好像有人會喜歡我一樣。」 「不過沒關係,有妹在就夠了喔。」姊姊自嘲,將手中的勺子裝滿熱水,淋上身子。 妹妹沒有回話。 那些愛。 那些擁抱親吻稱讚。 那些一點點也好,被人所需要的感覺。 只是姊姊永遠不會說出口。 同樣的,她自身是如此。 在人生缺口上是失敗品的他們。 連微小的願望都不敢想像。 活著是為了什麼?幸福是什麼? 為了愛。 她是為了母親的。 她是為了姊姊的。 讀再多書、寫再多信都沒有任何幫助。 是否終有一日,也能有他人的? 妹妹自問,可是沒去回答。 03 在走廊上交錯,他與她的秘密。 擦肩而過那一秒,屬於江那一邊的指端滑過他的手背。 她不喜歡初發現他們小秘密的驚呼。 她喜歡交換那些再微小不過、只有他倆接收得到的暗示。 信件、禮物、眼神、呼吸。 江總是試驗著他柔軟的部分,以最微弱迂迴的方式摸索名為情感是何物。 不如初的淺顯易懂,江不願冒險,她踩在邊境,一步一步踏實的腳步朝他前進。 以人類的話來說,這一切可能是藉機利用。 以大典太光世來說,利用只是藉口,江就是江啊。 江就是江。 「江和大典太在談戀愛!」 「我肯定你們一定在談戀愛!」 江聽到初忿忿不平的控訴時,只是笑了。 她沒有否定,反而是向他投過一記眼波, 「你們是不是趁我睡著的時候幹了些什麼啊——」初嚷嚷著,不滿的聲音被路過的騷速劍敲了敲頭才不服的閉上。 「秘密。」 江這回倒是死都不告訴自家姊姊,和大典太露出極為默契的含蓄笑意。 大典太先生就是大典太先生啊。 04 在離去別院的最後一天,姊妹不在的第一日。 江的手信。 一封一封一封一封一封——信越堆越多,快成了一座小山。 燒盡、毀屍滅跡。 大典太光世明白如果要達成目的必須這麼做。 潔白的信紙斷成一片片紙屑夾帶火光,毫不留情的為相思塗上一層層炭黑。 『大典太先生,你還看得懂我的字嗎?』 那是江寫給他第二封信的開頭。 不是請求、不是命令、就是一般的寒暄問暖。 很一般的。 屬於少女的溫度。 『大典太先生。』 少女認認真真的筆跡,實實在在的倒映在模糊的視線裡。 『光世。』 隨之用力劃破的是心臟的鼓動。 『殺了我。』 『沒有姊姊,活著也沒用——』 即使至下一個天明,那甜美如奶與蜜的氣息,仍血淋淋的拓印在刀身上。 那日之後,再也抹除不了任何痕跡。 05 他記得一些東西。 提出計畫的當下,兄弟瞪大眼,沒過多久便捏緊拳頭點頭說好的神情。 本丸廊下少女相似的長相怵目驚心。 在親手終結那偌大的監獄後,本該是清新空氣下的解脫,卻是空不見底的殘骸。 他也不記得很多東西了。 江的溫度。 江的文字。 江的聲音。 江——到底笑起來是什麼模樣? 大典太光世每每想到此就頭疼,彷彿上天在跟他開玩笑。 他會記不得在別院的日子是多遙遠的過去,只能感受到身子麻木的程度日漸增重。 失去一眼後,視線狹隘、髮長達腰際、傷口多到數不清,昔日的靈刀也終究是塊廢鐵。 『我不想再失去這些記憶。』 『到此為止就行。』 連說話都是如此無力,他率先發話,兄弟緊接在後。 薙刀巴形困惑極的樣貌是大典太光世最後閉上眼的暮景。 流浪中的女審神者沙啞的嗓音漫開在無邊無盡的沙漠邊境。 三池兄弟在刀劍亂舞裡, 一齣充滿悲劇的亂葬崗裡,埋下他們無名的屍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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